录古:王不知度量有限乎?

唐汝阳王好饮,终日不乱。客有至者,莫不留连旦夕。时术士叶静能常过焉,王强之酒,不可,曰:“某有一生徒,酒量可为王饮客矣。然虽侏儒,亦有过人者。明日使谒王,王试与之言也。”明旦,有投刺曰:“道士常持蒲。”王引入,长二尺。既坐,谈胚浑至道,次三皇五帝、历代兴亡、天时人事、经传子史,历历如指诸掌焉。王呿口不能对。既而以王意未洽,更咨话浅近谐戏之事,王则欢然。谓曰:“观师风度,亦常饮酒乎?”持蒲曰:“唯所命耳。”王即令左右行酒。已数巡,持蒲曰:“此不足为饮也,请移大器中,与王自挹而饮之,量止则已,不亦乐乎?”王又如其言。命醇酹数石,置大斛中,以巨觥取而饮之。王饮中醺然,而持蒲固不扰,风韵转高。良久,忽谓王曰:“某止此一杯,醉矣。”王曰:“观师量殊未可足,请更进之。”持蒲曰:“王不知度量有限乎?何必见强。”乃复尽一杯,忽倒,视之则一大酒榼,受五斗焉。

唐朝的汝阳王喜欢喝酒,号称喝一整天也不醉。有客人来,就拉着一起喝酒,很多人都怕了他。有一天一个道士,叫作叶静能的,经常来汝阳王这里串门儿,免不了要被劝酒。这个叶静能实在招架不住,就说,我有一个徒弟,酒量大,能和王打个平手,可惜是个侏儒。汝阳王可不管侏儒不侏儒,只要有人能和他喝酒就行。第二天有个叫常持蒲的来拜访,原来就是道士说的徒弟。这位不满二尺高的小道一来,就满口什么治国之道学问之术之类的,说起来滔滔不绝,汝阳王对这些不感兴趣,就直奔主题:“看您的风采,也是一位贪杯之人啊。咱俩喝几杯如何?”于是二人就开始喝了,酒过数巡,这小道士说:“这一杯一杯喝太麻烦了,不如这样,咱们找一个大缸,放开了喝,喝到不能再喝为止,怎么样?”汝阳王欣然同意。二人就把酒倒在一个大缸中,每人拿一个瓢舀着喝。喝着喝着,汝阳王就有些醉意了,看那个小道士,兴致越来越高,不见有醉的意思。忽然,小道士说:“哥啊,我就这一瓢了,不能再喝了。”汝阳王哪里肯罢休,就说:“看你脸不红心不跳的,一瓢哪够呢?再来一瓢!”小道士为难地说:“大王难道不知道度量有个限度吗?干嘛非要让我喝。”嘴里数着不愿意,手上的瓢却放进嘴里了,又多喝了一瓢。坏就坏在这一瓢上,喝完后小道士颓然倒地,化作一个硕大的酒樽。

度量有限,凡是都要撑着点,以有限的度量去干无限的事情,就会现出原形。更可怕的是一个小学文化水平,想着为全世界指明道路,就更子曰完蛋操了。

唐汝阳王,是玄宗的侄子,事迹不详,但在杜甫的笔下留了名,见杜诗《饮中八仙歌》,排第二,可见酒量确实了得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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