录古:天诛星使

张祖翼《清代野记》记载了一则关于胡林翼的故事,可以想见其为人。

咸豐季年,胡林翼治軍武昌,不媚朝貴。有中以蜚語者,上遣錢寶青查辦。錢挾大欲而來,以為所參情節甚重,必可滿欲。及至鄂,胡照例待之,絕不使人關說。錢探之,胡曰:「就地籌餉,就地練兵,不費國庫一文,不調經制一卒,請星使確查可也。」錢大恨,遂懷一網打盡之計。

一日者,送供給委員至行轅,見星使員役皆惶惶,問何故,皆曰:「大人昨晚燈下寫復奏,至今房門不開,而案上燈光仍閃爍,我輩不敢叩門也。」候至午,仍無動靜,乃報胡。

胡率司道府縣皆至,命叩門不應,三叩仍不應,命斧以入,大駭,則見錢伏案死,一奏折尚未書畢,噴血滿紙。亟取出閱之,更大駭,蓋直誣胡、鮑等有反意,將割據湘漢而自王也。胡歎曰:「天有眼,天有眼。」取血折藏於懷。以暴卒聞,上亦不追究也,此事遂罷。設錢章入,縱朝廷不信其言,而胡、鮑等之兵權削矣。胡、鮑一去,大事尚可問哉!其時天心猶佑大清也。

咸豐年間,太平军兴,胡林翼在武昌练兵,因為不巴結朝中的權貴,得罪了一些小人。這些小人就向皇帝告狀,說胡林翼有謀反的嫌疑,還派了個貪官錢寶青去查辦。

錢寶青一聽這消息,心裡樂開了花,心想這回可抓到個大肥羊了。他帶著滿肚子壞水來到武昌,以為胡林翼肯定要使勁兒巴結他,好求他放過自己。沒想到胡林翼根本不鳥他,照常接待,一點兒求人的意思都沒有。

錢寶青不死心,就旁敲側擊地問胡林翼有什麼把柄。胡林翼很坦然地說:「我在這兒籌集軍餉,訓練士兵,一分錢都沒花朝廷的,也沒調動其他地方的兵力,你讓巡按使好好查查就知道了。」錢寶青聽了更恨了,心想:你裝什麼清高,我一定要把你一網打盡!

有一天,胡林翼派人給錢寶青送來了軍需物資。他發現胡林翼的幕僚們個個臉色煞白,嚇得要死。一問才知道,原來錢寶青昨晚熬夜寫奏章,一直關在房裡不出來,而且屋裡的燈還一直亮著,大家都敲門都不敢進去。

等了半天,錢寶青還是沒出來,大家就趕緊去告訴了胡林翼。胡林翼帶著一幫官員趕到,使勁兒敲門,錢寶青還是沒反應。最後,他們只好把門砸開,一看,錢寶青趴在桌子上死了,一支筆還握在手裡,奏章上全是血跡。仔細一看,奏章裡胡說八道,誣陷胡林翼和他的同事謀反,想要割據一方。胡林翼看了之後感慨地說:「老天有眼啊,老天有眼啊。」

錢寶青暴斃的消息傳到朝廷,皇帝也沒追究,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。如果錢寶青的奏章真的呈上去了,就算皇帝不信,胡林翼和他的同事也會被削去兵權,那武昌的局勢就危險了。幸好老天保佑,才避免了一場大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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